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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桃緋師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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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淮的大雪,來得突然卻迅猛,只短短幾日就在地上堆起厚厚的白色絨毯,天上仍整日飄著片片瑩白的雪花,淅淅瀝瀝,沒有停下的跡象。

就算是下雪天,也擋不住挽茵跑去找臧華顏的腳步,臧華顏老妖怪一般的年輕容貌讓挽茵對她充滿了敬佩,同時也給了挽茵另一份希望。桃緋臉上的傷在挽茵的照料下,腐蝕的皮肉已經愈合,但凹凸不平的地方難以修覆,原本漂亮的臉蛋,還是毀了。

既然臧華顏能把皺紋撫平,被哨石粉腐蝕的紋路說不定也可以,挽茵的聯想能力就是如此豐富!

臧華顏表示,光靠挽茵的描述實在太過虛幻,總要把人領來給她看看傷勢,才好確定她的蠱蟲有沒有用。這是挽茵想的不周到,只好等下次帶著桃緋一起來。

出了臧華顏的房間,就看見一枚小小的黑曜石躺在門口,旁邊不遠處又放了幾顆,看起來是星辰的黑曜石沒錯,可星辰的黑曜石怎麽會在這裏?挽茵一路撿過去,走到隔壁屋子前面,突然被人拉了進去。

那人淺色的綢緞衣服,比起金少爺的財主光芒,更顯一種低調的奢華,這種風格的妝扮,挽茵非常熟悉。

“星辰!”挽茵驚叫,不知該說是驚嚇還是驚喜。

“挽妹這次從西陵回來,可給為兄帶了土產?”

“西陵哪有什麽土產,給你帶點毒藥回來,吃飯時當佐料?”

“免了免了,我口味還沒那麽特別。”

兩人相視而笑,挽茵開口問:“你的病,還好嗎?”

“吃了你開的藥,能不好?連胃口都好了,對著靨鬼也能吃下飯。”星辰誠懇平和的表情,說出的卻是謊話,身體越來越像一團枯木,哪裏算得上好。

“哧。”挽茵撲哧一聲笑出來:“雖然沒帶土產,我這次回來也給你帶了大禮!你再等些時日,定讓你天天追著我叫菩薩。”

“好好好,若真是好禮,讓我給你上香也行。”

“你當我不知道!死人才要上香!”

“你竟然知道藥材以外的東西了?”

挽茵有點像窮奇了,只有在窮奇面前,她才能找到鬥嘴勝利的喜悅。

“你怎麽來這兒了?有任務?”玩笑歸玩笑,挽茵不會忘了問正經事兒,最近可有好多一言堂的弟子到鎮裏來巡邏。

星辰也同樣有正經事兒要問挽茵:“聽說祝文安和你一起去過東邊那座山?是去你以前住的地方?他知道了什麽?”

“你在一言堂有眼線?!”為了要防刺激衛聆悅,那晚的事情並沒對誰明說,除非有人特別關註她和祝文安的一舉一動。

星辰只站在那裏不說話,表示默認。

“我竟不知道青榜已經壯大到在一言堂裏也有內應?難不成那個和牡丹很想象的白衣女人也是青榜的?”

星辰搖搖頭:“那個,和我們不一樣,你要是遇見了還是別靠近她,她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。”

聽星辰話中的意思,雖然不是青榜的人,也是他知道情況的,看來挽茵離開這段時間,青榜真的發生不少變化。

“祝文安活著回了西陵,我一直在想,你是殺不了他,還是……不想殺他?”

如果換成以前,這話一定會變成一根刺直接插進挽茵的心房,但現在,挽茵可以坦白地說出口:“我不想殺他,以後也不會殺他,我才知道,他並不是我的仇人。”說出這句話,挽茵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,大概,她一直都在等著這樣的結果。

得知真實的情況後,星辰有些驚訝也有些失望,但他沒有做更多的評價,只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。

“少了我這枚棋子,你們還要殺他嗎?”挽茵問道,如今她和星辰不再是同一個陣線,以前她想要祝文安的命,現在她想要祝文安活著。

星辰擡起頭,說得平淡:“任務始終是這個任務,有你沒你都不會改變。”

“殺他很難,我切身體會,你們還有別的辦法?”

“你已經是他的人了,有沒有辦法,當然不能告訴你。”星辰狡黠地笑笑。

“你們兩個,不管誰殺誰,最好一招斃命,不然我都會把你們救回來,你們誰也別想死!”

祝文安也好,星辰也好,挽茵決不能接受他們中任何一個人死去,就算拼盡她全部醫術也好,她在乎的人,她要他們全都好好地活著!

星辰看著挽茵的眼神充滿了憐愛:“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你這麽為難,抱歉,你的心上人,我會讓他一招斃命。”

這是星辰消失前對挽茵說的最後一句話,因為她是他獵物的女人,註定他們再不會有交集,只留下幾枚孤零零的黑曜石,仿佛在敲響最後的倒計時。

星辰他如果不是殺手就好了啊,挽茵已數不清自己在心裏第幾次想到這句話,明明臉上還帶著不忍心的表情,卻要決絕地頭也不回地走掉,星辰他並不是一個適合做殺手的人,挽茵一直都知道。

星辰他如果不是殺手就好了啊……

臧華顏還能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見田不東時,他穿著青灰色的長布衫,滿是淤泥的黑色布鞋,明明還很年輕,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。那時的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愛上這個男人,世上最難揣測的是人心,人心中飄忽不定的是感情。那時的她,絕頂美貌,絕頂聰明,有最風華絕代的年齡,而這樣的她,卻沒有得到田不東頂禮膜拜的回應。

他的眼睛總是註視著亂糟糟的草藥,哪怕是她穿著最華美的裙子在他身邊打轉,也不會把他的目光從草藥上奪回來。

年輕時的田不東,有豪氣沖天的壯志雄心,立志要成為做名揚四海的神醫,受世人敬仰,臧華顏打扮得再美,擦再多胭脂,也不如一株藥草讓他註意。

雖然臧華顏一氣之下回到西陵,一呆就是四十多年,在臧華顏心裏這只不過是一次漫長的吵架,總有一天,她和田不東還會相遇,田不東會向她賠禮道歉,從此和她白頭偕老,盡管他們離白頭和偕老早已沒有多少時間。

這些年裏,她專心致志地研究蠱術,就是想將她的容貌永遠留在離開的那一天,這樣,當田不東來找她,就能一眼認出來,她還是和那時一樣,絕頂美貌,決定聰明,是世間最絕代芳華的臧華顏。

一杯濁酒下肚,灼得胃囊一陣疼痛,客棧裏獨自喝著悶酒的臧華顏,青絲半垂臉頰,她的肌膚還白皙如凝脂,她的容貌還美艷不可方物。

可她再也等不到那個來接她的人。

“他已經不在了,我還打扮得這麽漂亮,給誰看呢?”喃喃自語中,又是滿滿一杯烈酒,試圖澆滅腹中所有愁緒。

哐哐哐,敲門的聲音。

門沒鎖,挽茵推門進來,身後還領著個臉上蒙著面紗的少女,臧華顏這才想起挽茵和她越好的事情。本來她對幫一個恕不相識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,答應幫忙不過是看了挽茵的面子,一方面她和挽茵頗投緣,另一方面,田不東的徒弟,大概是田不東留給她最後的念想。

“挽姑娘,你說的人真能治好我的臉?我自己倒是無所謂,反正我也看不見,我就怕夫君嫌棄我……”桃緋還在絮絮叨叨地說,她眼睛看不見,並不知道臧華顏就站在她面前,這一路挽茵一直聽她說個不停,恨不得耳朵裏能長毛把耳朵眼堵上。

聽見桃緋說話的聲音,臧華顏心中一驚,桃緋臉上蒙著面紗,臧華顏並不能十分肯定,試探道:“桃兒?”

“師父!”桃緋聽見臧華顏的聲音一下子就認出來,但她看不見臧華顏的方位,只能不停地四處張望。

“桃兒?你怎麽在這裏?”臧華顏走上前,雙手抓住桃緋的肩膀細細打量。

“師父!”

遠在他鄉,遇見自己最親的人,就算一直堅強如桃緋,也撲在自己師父懷裏哭得像個嬰孩。

確實,她倆都從西陵遠道而來,都熱衷於養各種蠱蟲,甚至都有明艷的美貌,但挽茵從來沒想過桃緋會是臧華顏的徒弟,在挽茵心裏一直有一個既定的印象,臧華顏她怎麽可能有徒弟!她那麽古怪怎麽可能收的到徒弟!

好吧,反正桃緋也算不上太正常的姑娘,勉強也說得過去,大千世界無奇不有,就連花卿那種死變態都能收到和他一樣變態的徒弟,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。

臧華顏這個人,有西陵女子典型的狠辣,只不過被人偷摸了腰肢,就會放毒蟲咬爛那人的手臂,高傲冷艷如大漠中盤旋的孤鷹,有銳利的尖嘴能咬爛任何她看不慣的東西,內心卻極其地“護犢子”。

桃緋還是個嬰孩時被臧華顏撿到,要不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臧華顏和田不東分道揚鑣後,兩人都靠撿孩子慰藉孤寂的下半生,田不東撿了挽茵,臧華顏撿了桃緋。

臧華顏揭開桃緋臉上的棉紗,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,這張臉是有人誠心想要毀她容貌,還有她的眼睛,瞎了?是自己沒教好徒兒麽?不過是離開一陣子,竟讓她被欺淩成這幅模樣。

臧華顏裙擺一掃,靠坐在旁邊的椅子上,面容冷峻,臉色非常不好看,跟審訊似的敲著桌子道:“說吧,怎麽回事。”

桃緋雖然看不見,也能感受到臧華顏的怒氣,臧華顏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乖乖呆在西陵等著,是她自己擋不住好奇心,也想看看東陵的模樣。

“師父你走了那麽久,我特別想你,想你想到夜不能寐,就想來東陵找你……”桃緋用了吃奶的勁兒極力渲染自己來東陵的動機,這話只有一成是真的,最開始她確實是想來東陵找臧華顏,結果剛進東陵就遇到了樓西客,然後就是追著樓西客到處跑,什麽師父,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。

“我問你,你的眼睛和臉怎麽回事。”

可憐天下師父心,如果桃緋現在安然無恙,臧華顏肯定要罰她私自離家的過錯,但是現在,臧華顏滿腔怒火都集中在東陵受到的傷害上。欺負到她徒兒身上,真當她這個蠱後的名號是吃飯得來的。

挽茵一直不敢告訴桃緋她的臉被誰所傷,是因為桃緋眼睛看不見,根本無力找衛聆悅報仇,反而會被衛聆悅反將一軍,就算挽茵再把她從鬼門關救回來,一言堂也再容不下她,整個東陵都容不下她。

被四處通緝的滋味,挽茵比誰都懂,當年她身體健全都過得那麽艱辛,更何況桃緋根本不可能一個人活下去。

不過,挽茵相信臧華顏一點都不在乎東陵的門派們怎麽追殺她,她是西陵人,如果衛聆悅是她殺的,就算死在一言堂也沒人能對一言堂說三道四。

“我知道毀桃緋容貌的人是誰。”挽茵下定決心說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啦啦啦大家回覆好快呀

_(:3」∠)_我不該告訴你們的,不能愉快地給金少爺寫感情戲了!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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